Maktub

女人痛恨這個香味，一直以來。

「總是在身旁飄散著一股玫瑰味的香味，
然後隨即對上眼的是一張綿密的笑臉，
毫無縫隙，讓人喘不過氣。
她總是以為這樣的笑容對於什麼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在我看來，真是倒盡胃口。
還有她身上的乳液味，玫瑰花香，
可恨的玫瑰花香，我一聞到就可以頭暈整天，她怎麼受得了！
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喜歡在我身邊打轉，我真是受夠了。」女人心裡想著，卻沒說出來。

「姊，妳看，妳看，這件衣服很好看吧！」
女孩笑得非常燦爛，興奮地拿著雜誌和略顯冷淡的女人說著。
但被稱為姊姊的女人只是隨便答應了一聲，又繼續作著她的事情。
女孩還想繼續引起姊姊的興趣，不斷向姊姊說這件衣服多適合她之類的話。

「我還要忙，妳到別處去好嗎？」雖然是個請求句，
但語氣透露出女人的不滿以及堅決要妹妹去別處的意味。
妹妹沒有作聲就暗自離開了。

「怎麼可以有人這麼令人討厭。」
姊姊想著，一邊揉著太陽穴。
想起這個妹妹被帶到家裡的第一天。

「這是妳的妹妹，要好好照顧她喔！」
在記憶中被稱為父親的人這樣說著，
但它的身影卻早已模糊，成為灰色的一片，
甚至連容貌都記不清了。
當時的她並沒有太多想法，
生氣、忌妒、高興，什麼想法都沒有，
只是木然的回答一聲。
連被父親牽著的嬌小妹妹的身影，都跟著模糊，
有印象的只是現在這個擦著玫瑰花香乳液，一天到晚黏在她身邊的女生。
但現在這個妹妹，她打從心裡厭惡，說不出的厭惡，
尤其是她的香味。
到現在為止，她對她都採取冷淡不回應的態度，
也不管是否會傷到妹妹，但她就是不想要跟她有所接觸。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妳妹啊？」
男人點起了一根淡煙，
那味道是女人最喜歡的，
淡淡的味道飄散在空氣中，連女人都很享受。

「就覺得她很煩。」女人說著，
但心裡卻對這個問題感到了疑惑，
「到底我為什麼討厭她？」
就在心裡的疑惑逐漸增大將要覆蓋她討厭的情緒之時，
另一個心裡的聲音馬上找了個藉口，
「因為她的香味太令妳討厭。」
於是，女人催眠著自己，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討厭她的。」
一個很沒有說服力的理由。

男人聳了聳肩，吸著煙，說著：
「但我覺得她蠻可愛的。」

女人心情頓時不滿，
「可愛？那你去跟她在一起阿。」
女人別過身去，表示氣憤。
男人馬上好聲地安慰，才把女人哄住。
「別生氣了，我們去吃飯吧！」
男人帶著女人離開工作室。
工作室裡有個身影晃動，在身影前進到走廊燈光所集之處，
才看清，那是妹妹，
臉上看不出表情。
站了一會兒，也離去了這個無人的工作室，
剩下走廊的燈還亮著，替黑暗照明。

一如往常，女人坐在工作室裡辦公，
但奇怪的是，這次妹妹並沒有再來煩她，
而且完全沒有看到人影，
她本來不以為意，但過了中午以後，卻還是不見人影。
瞬間，她慌了。
如同小孩找不到媽媽那樣的慌張，
她努力的維持鎮定，但卻控制不了顫抖的手，
她感覺快要喘不過氣，
但第一個想到有關妹妹的線索，
就是她的香味，玫瑰花香，該死的香味。
她拿起手機想找人詢問，發現她沒有人可以詢問，
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認識她妹妹，甚至她不知道誰認識她妹妹。
她打給了男友。

電話響了很久，鈴聲不斷迴旋纏繞在耳邊，
終於電話被接了起來，
「喂？」
慵懶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了過來。
「我妹，我妹不見了。」女人著急的說著。
女人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女人此刻才知道她根本不厭惡她妹，
根本不討厭那股香味，
她只是不想承認她多需要妹妹的事實罷了，
打從那個模糊的身影帶她出現開始，
她的心底就知道，這是對她來說一輩子重要的人。

「別急，別急，說不定她今天只是比較晚到，待會就出現了。」
男人不急不徐的安慰著，
勸了許久，才把女人勸住。
女人順從著聽著男人的話，安慰自己，待會就可以看到妹妹。
心裡也安慰了許多，稍稍放寬了心。

男人掛上了電話。

「這樣說好嗎？萬一不會出現呢？到時你要怎麼安撫那個女人啊？」
女孩嬌饒的攀住男人的肩膀，在耳邊輕聲說著。
「不會的，會出現的。」男人笑了笑。

男人回過頭去接近女孩的耳邊說著：「妳的玫瑰香味真是好聞。」